1陆沉舟的手指抚过女尸的脸，那张脸，与我一模一样。他眼里的痛楚浓得化不开，
嘴里喃喃的，却是另一个女人的名字。“未央。”我的心在那一瞬间，被这句话凌迟。
警灯在雨夜里疯狂闪烁，红蓝的光交替打在我惨白的脸上。我是市局法医苏晚夜，
而抱着那具女尸的男人，是我的男朋友，刑侦支队队长，陆沉舟。“晚夜，过来。
”他终于发现了我，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。我机械地走过去，戴上手套，蹲下身。
雨水混着血水，蜿蜒流淌，汇入下水道的黑暗里。我看着那张脸，一样的眉眼，一样的唇形，
甚至连耳后那颗小小的痣，都分毫不差。“死亡时间初步判断在三小时内。
”我的声音冷静得不像自己。“死因是颈部大动脉破裂，一刀毙命。”陆沉舟没说话，
只是死死盯着那具尸体，仿佛要将她看进自己的骨血里。同事们在窃窃私语。“天啊，
这女的跟苏法医长得也太像了。”“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。
”“陆队跟苏法医不是一对吗？他这反应……”我站起身，脱掉沾满血污的手套，
扔进证物袋。“陆队，请节哀。”我看着他，一字一句，清晰无比。“她是你的谁？
”2陆沉舟的目光终于从尸体上移开，落在我身上。那眼神复杂、痛苦，
带着我看不懂的深渊。“她叫林未央。”他说。“是我死去三年的白月光。”我的世界，
在那一刻彻底崩塌。原来我不是独一无二。我只是一个替代品。回到解剖室，
我成了这具尸体的第一负责人。冰冷的金属解剖台，比陆沉舟的眼神还要冷。我拿起手术刀，
灯光下，刀锋闪着寒光。我的手很稳，稳得连自己都害怕。我划开她的皮肤，分离她的组织，
探寻她的死亡密码。每一个步骤，都精准得如同教科书。可我的心，却像被这把刀反复切割，
鲜血淋漓。三年前，陆沉舟在一场连环杀人案中认识我。那时的他，
因为未婚妻林未央的意外身亡，颓废得像一头孤狼。是我，陪他走出了黑暗。是我，
让他重新相信爱情。我以为我治愈了他。现在才明白，我不过是一味药，一个影子。
一个用来怀念另一个女人的工具。尸检报告很快出来了。死者林溪，二十三岁，
自由职业画手。除了名字和职业，她的一切都像在复刻另一个人。不，是复刻我们两个人。
我，苏晚夜，还有那个已经死去的林未央。3我拿着报告去找陆沉舟。他坐在办公室里，
面前摆着一张照片。照片上，他和一个女孩笑得灿烂，女孩的脸，就是解剖台上那张脸。
“她不是林未央。”我把报告拍在他桌上。“她叫林溪。”陆沉舟抬起头，
布满红血丝的眼睛看着我。“我知道。”“你知道？”我笑出声，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，
“你知道你还那样抱着她？叫着另一个人的名字？”“晚夜，你听我解释。”“解释什么？
”我步步紧逼，“解释你为什么找上我？因为我长得像她？”“解释你送我的每一件礼物，
带我去的每一个地方，是不是都带着她的影子？”“解释你对我说的每一句‘我爱你’，
到底是对谁说的？”我的质问像连珠炮，砸得他无力反驳。他沉默着，
这种沉默比任何语言都更伤人。“是。”良久，他吐出一个字。我的心彻底沉入谷底。
“苏晚夜，对不起。”“三年前，我第一次在案发现场见到你，我就失控了。
”“你和未央太像了。”“我控制不住自己，想要靠近你，拥有你。”“我承认，一开始，
我确实把你当成了她的替身。”多么可笑。我以为的命中注定，
不过是一场精心策划的移情别恋。我转身就走，一秒钟都不想多待。“晚夜！
”他从身后拉住我，“可后来不一样了！”“我爱上的是你，苏晚夜！”我甩开他的手。
“陆沉舟，你这句话，连自己都骗不过。”4.我申请回避此案。可领导驳回了我的请求。
理由是，我是局里最出色的法医，这个案子非我不可。
我只能继续面对那张和我一模一样的脸。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，将所有情绪埋葬。我是法医，
我要为死者言。我重新检查了林溪的尸体，发现了一个被忽略的细节。她的指甲缝里，
残留着一种特殊的颜料。普鲁士蓝。但成分与市面上的略有不同，
里面添加了一种微量的稀有矿物。这种定制颜料，价格昂贵，来源极难追查。
我把这个发现告诉了负责现场勘查的同事老王。老王带人再次搜查了林溪的画室。
在画室的一个暗格里，他们发现了一本日记。日记里，记录了一个疯狂而偏执的爱恋故事。
林溪深爱着一个男人。为了那个男人，她不惜去整容，将自己整成了他心上人的模样。
那个男人，就是陆沉舟。而他心上的那个人，是林未央。日记里写着，
她知道陆沉舟有了新女友。那个女人也长得和林未央一模一样。她嫉妒，她疯狂。“凭什么？
”“那个女人凭什么能站在他身边？”“我才是最像未央的人！”“我才是他应该爱的人！
”日记的最后一页，字迹潦草而狰狞。“我要杀了她，取代她。”那个“她”，指的就是我，
苏晚夜。5案情似乎明朗了。一个偏执的暗恋者，因为嫉妒，想要杀掉情敌，却被人反杀。
那么，凶手是谁？所有的矛头，都指向了我。我成了最大的嫌疑人。审讯室的灯光刺眼。
陆沉舟坐在我对面，亲自审问我。“案发当晚，你在哪里？”他的声音公事公办，
听不出一丝情绪。“在家。”“有人能证明吗？”“没有，我一个人住。”他垂下眼，
继续翻看卷宗。“我们在林溪的画室里，发现了你的指纹。”我的心一紧。“不可能，
我从没去过那里。”“晚夜，不要撒谎。”陆沉舟抬起眼，目光锐利如刀，
“你是不是去找过她？”“你们发生了争执，失手杀了她？”我看着他，觉得无比陌生。
这个男人，前几天还与我同床共枕，说着爱我的情话。现在，他却怀疑我是杀人凶手。
“陆沉舟，你看着我的眼睛。”“你真的认为，我会杀人？”他躲开了我的视线。
“我只相信证据。”证据。多么冰冷的词。我们之间三年的感情，在所谓的“证据”面前，
一文不值。6.我被停职了。每天待在家里，像一个被囚禁的犯人。陆沉舟再也没有出现过。
我成了一个笑话。一个被当成替身，又被当成杀人嫌犯的笑话。我不甘心。
我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地背上黑锅。我必须自救。我偷偷溜出家，去了林溪的画室。
画室已经被封锁，我从后窗爬了进去。里面一片狼藉，画架倒在地上，颜料洒得到处都是。
空气中弥漫着松节油和血腥味混合的怪异气息。我在一堆废弃的画稿中翻找。
大部分都是林未央的肖像，画得惟妙惟肖。看得出来，林溪下了很大的功夫去模仿。突然，
一张画稿的背面吸引了我的注意。那是一张速写。画上是一个男人的背影，
穿着一件黑色风衣，身形高大。这个背影，我很熟悉。我拿出手机，拍下这张画。就在这时，
门外传来了脚步声。我心里一惊，赶紧躲进旁边的储物间。门被打开，走进来两个人。
是陆沉舟，和他手下的警员小李。“陆队，你确定苏法医会来这里？”“她会的。
”陆沉舟的声音很低沉，“她比任何人都想查**相。
”“可所有的证据都指向她……”“证据会骗人。”我的心，猛地一颤。
他……不相信我是凶手？那他为什么要在审讯室里那样对我？
7.我听到他们在外面翻找的声音。“陆队，你看这是什么？”我从门缝里看出去，
小李从一个画筒里倒出几张卷起来的画。展开一看，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。那几张画上，
画的都是同一个人。我。在不同的场景里。在我家楼下，在我工作的法医中心门口，
在我常去的咖啡馆。是**的视角。最后一幅画，画的是我的卧室。我正躺在床上，
沉沉睡去。床边，站着一个黑影，手里拿着一把刀。刀锋，正对着我的心脏。
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，瞬间传遍全身。林溪不是想杀我。她是真的在计划杀我！而我，
对此一无所知。“这个林溪，简直是个疯子。”小李心有余悸地说。陆沉舟拿起那张画，
手指收紧，指节泛白。“她不是疯子。”“她在传递一个信息。”“什么信息？
”陆沉舟没有回答，他转身对小李说：“立刻去查，林溪最近和什么人接触过，
尤其是案发前。”“是！”他们很快就离开了。我从储物间走出来，脑子里一片混乱。
林溪在传递信息？给谁？还有那张背影的速写。那到底是谁？我忽然想起一件事。三年前，
林未央意外身亡。卷宗上写的是，她在野外写生时，失足坠崖。当时负责那个案子的，
正是陆沉舟。因为涉及自己的未婚妻，他悲痛欲绝，草草结案。现在想来，那起“意外”，
或许并没有那么简单。8我动用以前的关系，调出了林未央坠崖案的全部卷宗。卷宗很薄，
记录简单。现场照片，尸检报告，几份简单的笔录。我仔细看着林未央的尸检照片。
照片上的她，浑身多处骨折，面目全非。的确符合高坠死亡的特征。
可当我看到一张手部的特写时，我愣住了。她的指甲，修剪得非常整齐干净。
一个经常在野外写生的画手，指甲缝里怎么可能没有一点泥土或者颜料的痕迹？这不合常理。
我放大照片，仔细观察她的指甲边缘。在她的右手食指指甲下，我发现了一点微弱的痕迹。
像是某种纤维。我立刻给当时负责尸检的老法医打电话。“王叔，三年前林未央的案子，
你还记得吗？”“怎么突然问起这个？”“她的尸检样本，还在吗？”“应该还在。
”法医中心的样本库，会保存重要案件的物证检材。我赶到法医中心，找到了那个样本。
那是一小片从林未央指甲里提取出来的纤维。在显微镜下，我看到了它的真实面目。
那是一种深蓝色的羊绒纤维。我心里咯噔一下。我想起了林溪画室里那张背影速写。
画上的男人，穿着一件黑色风衣。可在那速写的角落，我似乎看到了一抹不协调的深蓝色。
当时以为是阴影，没有在意。现在想来，那会不会是风衣下露出的毛衣一角？
一个可怕的念头，在我脑中形成。林未央的死，不是意外。是谋杀。而凶手，
很可能就是那个穿着深蓝色羊绒衫和黑色风衣的男人。9我把我的发现告诉了陆沉舟。
我没有打电话，而是黑进了他的邮箱，匿名发了一封邮件。我信不过他。至少现在，
我信不过任何人。邮件里，我附上了纤维的照片和我的推测。我知道，以陆沉舟的能力，
他会明白我的意思。第二天，警局就传来了消息。林未央坠崖案，将重新启动调查。
陆沉舟作为当事人家属和原案件负责人，被要求回避。这个案子，
交到了市局另一个支队手里。我松了一口气。但同时，也更加不安。
如果林未央是被人谋杀的，那凶手为什么要时隔三年，又杀了和她长得一模一样的林溪？
仅仅是因为林溪想要杀我？这说不通。这背后，一定有更大的阴谋。
我决定从林溪的人际关系入手。既然警方在查，那我就自己查。
我去了林溪生前常去的一家画材店。店老板是个和气的中年人。“林溪啊，我记得她，
那个小姑娘长得特别漂亮。”“她经常来买颜料，尤其是普鲁士蓝。
”“她说她老师最喜欢这个颜色。”老师？林溪日记里，从未提过她有老师。“她老师是谁？
您见过吗？”我追问。“没见过。”老板摇摇头，“林溪很保护她的老师，从来不让我们见。
”“不过我听她提过一次，她老师是个很有名的画家，姓……姓什么来着？”老板挠挠头，
努力回忆。“哦，想起来了，姓沈。”“沈教授。”10沈教授。我立刻想到了一个人。
沈亦安。国内顶尖的油画大师，中央美院的终身教授。以画风阴郁诡谲著称。更重要的是，
他曾经是林未央的导师。林未央是沈亦安最得意的门生。据说，林未央死后，
沈亦安悲痛万分，封笔了整整一年。这条线索太重要了。我立刻赶往中央美院。
沈亦安的画室在顶楼，安保森严。我进不去。我只能在楼下等。从中午等到黄昏，天都黑了，
我才看到一个男人从楼里走出来。他穿着一件黑色风衣，身形高大，气质儒雅。正是沈亦安。
我的心跳开始加速。我悄悄跟在他身后。他没有回家，而是开车去了一家私人心理诊所。
我看着他走进去，心里充满了疑惑。一个功成名就的画家，为什么会来这种地方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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